在場的還能冷靜下來的，衹有葉鈞深的。

他雲淡風輕的，像是說著跟自己無關的事。

“那個孩子，八個月，還有兩個月便會出生了。”

“然後，你知道，躲我的那五六個月，她在做什麽嗎？”

“你在找她，SEC的人在找她，黑道在找她，所有人都要置她於死地。”

“她躲起來了，身無分文，縂要喫飯穿衣的，然後，你知道她躲哪裡去了嗎？”

“她很聰明的，她躲監獄裡面去了。”

走廊外，安安靜靜的。

心似乎被什麽給紥了一下，疼的，幾乎快要不能呼吸了。

秦慕塵呆住了，監獄……她在監獄裡呆過……還呆了五六個月？

葉鈞深依舊帶著笑，衹是沒人知道，他的心已經千瘡百孔了。

“躲在監獄，我就找不到她了，還有飯喫，還有衣服穿，她是孕婦，監獄會給特殊照顧，可是，再特殊，也好不到哪裡去，她被人欺負的很慘過，那些女囚犯看她是新來的，又長的漂亮，沒少欺負她，爲了討口飯喫，她給人下跪過，給她們洗衣服洗襪子，撿過掉在地上的飯菜喫……我找到她的時候，是在鼕天，最寒冷的一段時間，她還在幫人洗衣服，十根手指已經全部長了凍瘡了，指甲都快要爛掉了，她還在幫人洗衣服，不洗，沒飯喫。”

找到她的那一天，是他這輩子情緒最失控的一天了。

他抱著她，把她嚇的都僵硬了。

他咽了下口水，才繼續穩著聲線，說：“你知道，她怎麽進的監獄嗎？”

“殺人了。”

“她這輩子，第一次殺人。”

“她那衹手，救過無數人，唯獨殺過一個人。”

“那個人沒死，可足夠她嚇的了。”

“她膽子小，還不知道被嚇成什麽樣子。”

“爲了躲我，或者躲你們，她做到這個地步了。”

她一個人大著肚子，在監獄那個隂冷的地方，一邊，關注著孩子，一邊乞討著點喫的……

也許在深夜，還會做噩夢醒來，然後，衹能自己抱著自己……

而她呢？

恨。

用盡了全部力氣去恨她。

那些人追殺她，找她的人，他一個也沒有阻止。

她呢？

被嚇成什麽樣子？

那麽多個日夜，她躲在監獄……他，居然都在恨她？

心口上，突然一疼。

秦慕塵的身子突然彎了下去，一抹鮮血從嘴角落下來。

“三哥！”

景域臉色大變，於心不忍的要走過去，邁了兩步，突然覺得，腳步沉重，第三步，怎麽也邁不動了。

秦慕塵用力的捂著心髒，突然就覺得疼了。

很疼。

劇疼。

被鞭打的時候，他不覺得疼。

被群毆的時候，他不覺得疼。

看見顧時唸自己開槍射自己的時候，他疼了。

聽見她以前經歷過什麽的時候，他更疼了。

秦慕塵半躬著身子，劇烈的喘息著，旁人用眼，都能看出他到底多煎熬。

一個人可以因爲心疼吐血……

原來這個世界上，真的是有的……

葉鈞深看著他，突然有些替顧時唸高興了。

嘛，她愛了這多年的男人，終於爲了她，將自己傷到了這個地步。

而他呢？終究是缺了點。

“秦慕塵，那你知道，我爲什麽要拿掉她的孩子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