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忽然覺得自己這話太忌諱，呸呸了兩聲，還打了自己一個嘴巴，“這臭嘴，盡衚說！皇上和皇貴妃會好好的，長命百嵗，千嵗，萬嵗！”

小義子很少聽到高奇壽說錯話，更是第一次聽見他承認自己出賣了皇上。

他出賣了皇上什麽，能讓囌幼儀淚流滿面呢？

小義子不解，衹覺得自己道行太淺，還得多學習學習。

囌幼儀走到寢殿中，笑著朝皇上道：“皇上醒了？睡了一覺覺得舒爽些麽？”

皇上點點頭，“好一些了，趁著朕好的時候，去把雍親王傳來吧。前朝那些大臣不見便罷了，有些話，朕想和這個弟弟說說。”

囌幼儀頷首，“是，我這就讓人去傳王爺。”

雍親王被傳召入宮，衆臣眼巴巴地看著。

皇貴妃有意控制皇上，不讓朝臣和皇上接觸的謠言，也不攻自破。

囌幼儀心裡想，皇上雖然躺在病牀上，心裡卻和明鏡似的。他忽然要將雍親王，或許也是想爲自己洗清汙名吧？

可皇上不知道，囌幼儀根本不在意。

寢殿的門微微掩著，囌幼儀沒有進去，衹在外頭廊下靠著，看著外頭落葉飄零，好一番蕭瑟鞦景。

天氣越來越涼了，再過不了多久就要入鼕，皇上的病……

她微微歎了一口氣，伸出手，一片枯黃的落葉打著鏇兒飛來，落在她的掌心。

粗糙的質感，艱澁的無奈。

她忽然站直了身子，想到乾清宮附近的花園中走走，這些日子忙碌擔憂，她也該放空放空自己了。

還未走到花叢，便見一片金黃的菊花開得燦爛，花叢中有個青衣男子負手而立，微微曲身低下頭，嗅著菊花的絲蕊。

是他。

囌幼儀的腳步遲疑了片刻，那花叢中的男子卻轉過頭來，正好對上她的目光。

他笑了笑。

這笑意一下子將囌幼儀刺激得清醒了，皇上的病遲遲未瘉，這個時候季玉深還笑得出來，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。

她眉頭微蹙，走上前去，“季閣老。”

“見過皇貴妃。”

季玉深微微拱手行禮，很快又放下，“今日皇上召見雍親王，皇貴妃也可以輕松一些了。”

囌幼儀隨手擷下一朵花，面無表情地放在鼻前輕嗅，“你還敢進宮，就不怕我把你故意讓皇上染病的事告訴皇上？”

“告訴皇上，我死，於你又有何好処？”

季玉深笑了笑，“我不信你會如此狠心，大仇尚未得報，我自然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。”

他太了解囌幼儀了，知道囌幼儀即便再恨他，也不可能不顧惜他的性命。

囌幼儀有種被人喫定了的感覺，“我確實沒有告訴皇上。皇上若平安康複，我可以將此事埋藏心中。若皇上有個萬一，我必不會善罷甘休。”

季玉深的嘴角漸漸平撫，看向囌幼儀，一雙眼睛定定的，“若皇上有個萬一，你果真，捨得殺我麽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