眉心越发纠结在一起，顾轻尘忽然就心疼了，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按衍之的眉心，扯动了虎口的伤疤，痛得兹了一声。

衍之收回思绪，抬眼看着顾轻尘，不过两三日未见，他竟然瘦了许多，虽然已经梳洗过，没有了那层胡茬子，可是如今再看，只觉得他没有了往日的戏谑，多了份沉稳，那是成熟男子能够带给女子的安全感。

衍之心头一跳，急急别开眼去，她暗骂自己不争，怎么越来越在意起顾轻尘来了。

心中尚未下定决心再不理他时，马车已经停了下来。

顾轻尘当先跳下马车伸手去扶衍之，可衍之心中正乱，哪里肯伸手。

她一言不发，固执的要自己下车，正往下跳时，裙裾却被车框挂了一下，衍之“哎呀”一声往前一栽，直接扑向了正准备进酒楼的书生。

“谁这么不长眼？”书生怒气冲冲回头一看，却见顾轻尘铁青着一张脸望着自己，顿时心胆一震换了面孔。

“抱歉，抱歉，小生冒犯了。小生还有事，再会，再会。”书生一溜烟跑远了，顾轻尘这才走到衍之身边，伸手要拉她。

衍之望着顾轻尘，想着自己这么狼狈，脸颊嗖一声就红了个透。

顾轻尘看着衍之扭扭捏捏，以为她摔伤了腿，眉头一皱就将衍之打横抱起，一路大摇大摆朝最顶楼的包厢而去。

衍之在顾轻尘怀里拼命挣扎，顾轻尘不满的瞪了她一眼道：“你再这么别扭不怕整楼的人都瞧见？”

衍之立马不动了，顾轻尘无奈的叹了口气，“我都不怕明日就传出有断袖之癖来，你这易容换装的还怕什么？”

进了包厢，衍之急忙推开窗户，生怕又被顾轻尘再弄出点儿别的动静来，正胡思乱想中，忽然听到一个人高声喊道：“什么？试题？！”

隔壁间一声“试题”叫的极大，衍之和顾轻尘不想听也听见了。两个人相视一眼，都不约而同的朝隔墙靠了靠，仿佛可以借此听得更清楚些。

顾轻尘甚至忘记了自己会武功，根本不需要附耳。

衍之贴了一会儿，忍不住皱眉，“这人好生讨厌，那么大一声‘泄题’勾起人家兴致，偏偏这会儿又没了个声音。”

顾轻尘侧目，这才发现自己和衍之姿势暧昧，两个人脸对着脸，鼻尖之间也仅只差几寸的距离，呼吸骤然就急促起来，炽热的喷洒在对方的脸颊上，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。空气里的温度忽然就像升高了十几度。

衍之急忙往后靠了靠，尴尬的理了理鬓发，才道：“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

顾轻尘也坐直了身子道：“这还不简单？”说话间，并指如剑，嗤的一声就将房间的隔墙戳出一个小孔来。

一缕浓郁的酒气从小孔中冒出来，衍之皱了皱眉，心头却在想，也只有这喝醉的人才够胆子说那种话吧。

只是，这醉话可以当真吗？或许仅仅是几个书生在一起互相猜测试题罢了，这样的事情在考试前倒也常见。

心中带着疑惑凑近小孔一望，对面包厢里哪里有什么秀才书生，多半倒都是些熟面孔，不是李都督的公子、就是某侍郎的侄儿，一堆一堆非富即贵。

其中，李都督的儿子醉意最浓，中气十足的声音也暴露了刚才那一声大喊的人就是他了，故而，衍之也比较注意他。

只见他右手提着酒壶猛灌了一口，左手勾过一个男子问道：“你们还真要做不成？这可是杀头的大罪。”

“你啊，被发现才是杀头的大罪，不被发现，谁杀你呢？再说了，我们早已商量好了，届时就在你家院子外那间茶寮里卖，有人付钱，然后自己去哪儿取题，一来二去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，即便对方被逮到，也不知道是我们提供的题不是吗？”

“可是你怎么收银子？”李都督的儿子皱眉道：“收了钱，不一样要被查到吗？”

“这你就不用操心，我爹就是开银号的，我随便弄一个子虚乌有的人来，等事毕就将账户取消，谁查得到？”另一个青年笑得猥琐。

“你们倒是想得周到。”李都督的儿子酒醉心明白，“可是，我一个武考的搀和你们这些文举的有什么好处？”

“你放心，少不了你的好事。”那人伸手从袖笼里哗啦啦就扯出一叠银票来，“这只是定金，待事了还会有尾款。”

“可是，你们这群文举成天来我家，我爹他……”

“这你也放心，我们早就想好了。就说这次剿匪，我等深受打击，找你学武艺来了。”

李都督的儿子切了一声，不屑道：“你们倒是想得周到。”嘴巴上那么说着，手却已经将银票都拢到了自己的囊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