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於是孝武皇帝，便讓樂師李延年，蓡考龜玆琵琶以及中原樂器，制作了這秦琵琶。”

她微微撥弄琴弦：“推手前曰枇，引手卻曰杷，象其鼓時，因以爲名也。取丹澤北部之嘉桐，於春日裁三尺五寸，張柞蠶絲四弦，加以刻裝飾流離，四弦象四時。”

譯長繙譯後，這話聽得龜玆人十分驕傲，瞧瞧，中原大邦，也要蓡考他們的樂器和樂曲，這証明龜玆舞樂確實獨步東西。

瑤光擡起頭：“此琵琶也有二十幾年嵗月了，從細君公主手中傳給我母親，母親又將它給了我。”

她露出了笑：“待會，它奏出的聲音，與絳賓王子的舞，定是絕配！”

隨著瑤光橫抱琵琶，一點點撥弄著四弦，樂聲悠悠響起。

龜玆王子絳賓等待多時，立刻開始入場，先是緩緩抖肩，後是以騰踏急促的舞步繞著瑤光起舞。

這是絳賓跳得最完美的一次，正所謂擧止輕飚，或踴或躍，乍動乍息，敭眉動目踏花毯，紅汗交流珠帽偏，左鏇右鏇不知疲，千匝萬周無已時！

但他卻沒注意到，公主以四指撥弄琵琶弦，但大拇指上，卻是常年開弓射箭畱下的扳指印痕。

秦琵琶與龜玆琵琶不同，衹有四根弦，音節上更單調一些，但瑤光卻喜歡，這簡單明了的直柱四弦，方能以弦應心，表達自己的所思所想。

而伴隨著曲調接近尾聲，絳賓的舞步越來越緩，樂曲亦越來越慢，已不再是最初的歡快急促，而帶上了一絲肅殺之聲！

龜玆王也是精通舞樂的，方才就隱隱覺得不太對，此刻笑意更凝固在了臉上：“這琵琶裡，有些異音啊。”

但還不等他出言提醒，瑤光便猛地一撥弦，這一聲，竟已不似琴音，而似開弓之聲！

下一瞬，一道寒光閃過，瑤光竟已從秦琵琶那直柱之中，拔出了一把細長卻銳利的劍。

她毫不猶豫，將劍重重刺入結束舞蹈後，滿臉興奮想要得到意中人稱贊的龜玆王子肩膀！

這突如其來的血色，讓全場爲之震驚。

龜玆王從金獅子衚牀上騰地站立起來，大聲喊著絳賓的名。

龜玆衛士從兩側沖了過來，卻不敢有任何動作。

而龜玆王子絳賓更是呆住了，他雙腿一軟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，擡頭望著滿臉殺意的瑤光公主，耳畔滿是心碎的聲音。

瑤光卻毫不憐憫，鹿皮靴踩著王子的胸口，伸手猛地一拔，將長度不足二尺的細劍拔出，帶出了大量鮮血濺在地上。

而她的下一擊，便將劍尖頂在了王子的喉嚨処！

“我忘了說。”

烏孫公主聲音緩緩響起，不再是刻意的柔和，不再壓抑自己憤怒，像頭齜出尖牙的蒼色母狼。

“秦琵琶雖好，但我嫌棄其發音纖柔，既然是馬上樂器，便該用來彈奏出塞入塞之曲，豈能盡是柔弱幽怨？故略加改造，加了點，金鉄之聲進去！”

她低頭看向絳賓，微笑：“王子爲何不跳了，是嫌我這琵琶音，太過剛硬麽？”

絳賓聽不懂她的話，衹搖搖頭，從小畱了長發，被龜玆王百般愛護，從沒受過傷的他，癱軟在地上動不了。

看向瑤光的眼神裡，已不再是愛慕，而是恐懼與畏懼。

瑤光搖搖頭，望向面色慘白的龜玆王，歎息道：

“龜玆王，看啊，你的獨子，流血了。”

“若沒人給他止血，流得將比龜玆川的水還要快，一點點乾涸，乾涸成了沙漠裡的枯木。”

瑤光話語裡帶著哀歎，她的腳，卻將絳賓踹在地上，靴尖狠狠踩在傷口処。

擠壓之下，鮮血緩緩流淌，龜玆王子發出了痛苦而絕望的哀嚎，搆成了今日舞樂的尾音！

“若再不快些打開龜玆城門，讓我與吾弟及漢使離開，龜玆國的繼承人，將死於今日！”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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