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紅顔易薄命

“柳宜舟，你知道你哪裡不如我哥哥嗎？”

鳳九離脣角微勾，一字一句道：“同爲京城子弟，我哥哥自小飽讀詩書，文武雙全，氣質出衆，待人謙遜。五嵗上學堂，八嵗入兵營，十三嵗上陣殺敵，十五嵗已經是戰功赫赫，十八嵗受封副將，如今執掌北疆兵營……”

她頓了一下，接著道：“再看看你，雖是嫡出，文不成，武不就，好歹是尚書府的嫡長子，文試三年還沒過，武試長槍都拿不穩。整日衹知道尋花問柳，聽聽小曲兒遛遛狗。你說你要是生得好看便也罷了，偏偏長著一副賊眉鼠眼，個子還沒我高，力氣也不如我，你說你活著有什麽用？”

柳宜舟臉色憋得通紅，雙眸瞪得老大，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。

醜，矮，弱，草包，廢柴……

鳳九離的話就跟一把把利劍一樣，把他貶得一無是処。

周圍靜謐了幾秒，突然發出了爆笑聲，夾襍著咒罵聲。

柳宜舟跟孟玉這兩人在京城裡的名聲極差，平日裡沒少做些欺男霸女之事，這會見他們如此喫癟，衆人也是看得樂呵。

柳宜舟猛地喘了幾口氣，突然朝後倒去。

孟玉急忙扶住他，“柳兄！柳兄！”

孟玉趕緊叫來店裡的夥計，一起把柳宜舟擡下去，臨走前還不忘瞪了鳳九離一眼。

“敢這麽羞辱尚書府的嫡長子，你給我等著！”

鳳九離慢條斯理地爲自己倒了盃茶，絲毫不將他們放在眼裡。

旁邊忽然傳來一陣低沉的笑聲，便見一道身影從屏風後走出，待看到那張臉時，鳳九離剛喝下去的茶水險些噴了出來。

怎麽在這裡也能碰見景子初？京城有這麽小嗎？

好在她戴著面紗，對面那個又是個“瞎子”，也看不清她的臉色。

“五小姐好口才。”景子初溫潤一笑，倣彿星月湖上吹來的風，悄悄從心尖拂過。

鳳九離低咳一聲，“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景丞相，失禮了。”

景子初身後跟著衛風，他抱著一把劍，一臉冷肅。

“五小姐不介意我坐在這裡吧？”說話間，景子初已經自顧走上前來，手摸索著桌子，十分從容地就坐。

鳳九離眯著雙眸看著他，有時候實在感覺這個景子初不像個瞎子。

“景丞相也喜歡聽書？”

景子初微微頷首，“不能眡物，也衹能聽聽書解解悶了。”

鳳九離爲他添了盃茶，手臂微微擡起，袖子滑落，露出那半截玉藕，甚是好看。

“有個問題一直很好奇，景丞相的眼睛，到底是怎麽瞎的？”

頓了一下，鳳九離道：“有些唐突了，景丞相若是介意……”

“無妨。”景子初淺抿了一口茶，淡淡道：“幼時得了病，忽然就無法眡物，這麽多年我也習慣了。”

習慣二字，讓鳳九離的心微微一疼。

輕描淡寫的一句習慣，背後又有多少不爲人知的心酸？

鳳九離看著景子初的目光都多了幾分同情。

景子初不動聲色地看在眼裡，微微低頭，以掩飾脣角勾起的弧度。

“倒是方才那兩人，五小姐就不怕他們伺機報複嗎？”

“怕？”鳳九離輕笑一聲，重活一世，她真的也沒有什麽好怕的了。

唯有鳳離墨，是她最大的軟肋。

“還有什麽比生死更可怕的嗎？”

鳳九離聲音平靜，那雙盈著水霧的眸子，卻蔓延著無邊荒野。